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一百六十章 风起(二)(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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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家宴,没有了上一次都门禁军头面人物济济一堂的繁盛热闹,座中就寥寥两人而已。除了何灌,就是旧党清流士大夫一党当中奔走往来最勤的宇文虚中。耿南仲毕竟有个太子师的身份,与朝臣特别是武夫往来得太过频繁,足以为太子招祸。而且此次河东乱事起,那南来子的罪过又更深了一分,为南来子所牵连的嘉王赵楷更是在自家王府当中惶惶不可终日。太子局面,竟然是这些年来从来未曾有过的好。这个时侯反而要显出一些气度来,再气急败坏的四下奔走联络,岂不就是丢了未来必然领东府的耿相公的面子。

这家宴陈设简单得很,一人一席独座,几案上除了酒水,就是干果,也无张盖,更无满堂歌妓乐舞。何灌何太尉沉着一张脸坐在几案之后,袖手也不饮酒,只是恨恨的看着宇文虚中。

宇文虚中心下苦笑,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举杯相劝:“太尉,酒凉难饮,还是先尽一盏。有什么话,太尉也不必放在心上,爽爽快快说出来就是,学生无有不听从的。”

何灌冷哼一声,他毕竟是武臣,高俅不起后在都门禁军当中有颐指气使惯了,说话爽快得很:“某如何就当不得这枢副位置?都承旨某便不与那小蔡争了,争着也没什么体面。可枢副之位,却是有当仁不让之慨。以某领枢副,有五百万贯,再济以一支军马,某可保河东路乱事半年内烟消云散!什么神武常胜军,也只能俯首贴耳,为大宋所用。再有两年时间,河东路河北诸路,某可为大宋整练出一道金汤防线!汝辈既然能将李伯纪那措大推上去,怎么就让某避道一旁?若不用某,尽管说话,某自去寻识得何某人之辈,不必只情在这里说这些虚客气的话!”

宇文虚中苦笑一声,拱手道:“太尉,难道你还不明白其中虚实?我辈要是拼力将太尉推上去,则关西老种,现在楚州的童太尉,又将如何?难道太尉就愿意看到两位入都门么?如此僵持下来,再拖延三五个月,河东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哪怕圣人,也不能不借重那南来子出来收拾局面了。到时候嘉王再起,将来国本大事再生波折,大宋还经得起么?学生也不怕在这里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人在位,大宋只能维持而已。将来刷新国事,我辈大有为的时侯,还是等着太子!此次河东事,不管是不是那南来子生出来的,都要借此机会,让嘉王再不得翻身,这是为了大宋将来,也是为了嘉王在将来也能有个安闲富贵!”

三则就是,大家其实也是怕麻烦的。现在河东事已经糜烂,如若自家人马上台,再惹出什么事情来,平白的就是过错。还不如让李纲这等人放手施为,做多错多,到时候有什么不测的后果,就他梁溪先生自家领受罢。反正梁溪先生从都门贬斥出去已经习惯了,不怕再多那么一次。

至于李纲领枢府的资序问题............圣人用了那么多幸进之臣,还怕多这么一次么?而且事急从权,谁还体谅不得?

几日往还商议之下,当宇文虚中提出了这个人选之后,大家不由得抚掌赞叹。岂不就是他了!梁溪先生用事,还怕河东乱事不平,还怕这南来子再耍出什么花样,还怕将来黑锅这位梁溪先生不抢过来扣在自家头上?

当下各方都是称善,李伯纪位置既定,又对西府剩下的几个要紧人选讨价还价了一番。萧言怎么说再才入都门的时侯还算是和蔡京一党的,虽然后来蔡京对他不闻不问,萧言自家也越行越远。不过这次要对萧言动手,蔡京表现出撒手不管的姿态,大家总得对他有所表示。那位伐燕之后就一直赋闲待罪的小蔡相公就议定以枢密院都承旨名义起用。对于这个出价,其他各方也勉强能接受。反正只要蔡京在东府,蔡攸就不可能领西府,了不得就是以枢密院都承旨过渡一下,最后出知大州。等着将来回返中枢的机会。

就算是蔡京不惜自己退下去也要将蔡攸推上将来领西府的位置,没了老公相,谁还怕这位眼高手低的小蔡相公?更不必说这位小蔡相公未必和老公相一条心呢。当初就背叛过一次。

何灌说得直,宇文虚中回得更直。这等话不是掏心掏肺,实在是说不出来的。这番诚意可称得上是惊天动地了。何灌对耿南仲的观感也就是如此,对宇文虚中的灵敏机变,能任实事,且在武臣面前不拿架子还是有好感的。他都说到如此了,何灌后续的怒火就再也发不出来,噎在那里沉吟不语,想再抱怨几句,却再也说不出口。

大宋的士大夫阶层,还有坐到足够高位,才兼文武的要紧武臣。除了不能免俗的参与党争之外,还是有不少人想做点事情的。大宋国势颓唐若此,也让不少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苦苦想寻觅一条出路。其间就有方腾这等人对朝局心灰意冷,想在汴梁之外看看有什么希望。但还是有更多的人,将希望寄托在了未来太子身上。

在河东变乱传来几日内,朝中当道诸公没有在调兵遣将,筹集军资上花费哪怕一丝一毫的气力。反而将全部精气神都集中在枢府人事安排刷新上,殚精竭虑,谈判当中都有杜鹃啼血之音,总算拿出了一个大家还都满意的结果。然后就是布置行事下去,先发动朝官上本,然后政事堂公推,最后将结果呈递于赵佶面前,让他做出最后决断。这些时日,朝中当道诸公也算是忙乱得四脚朝天,很有些时日没有这样忠贞勤奋了。一切安排好只等圣人下旨之后,说不得就要张罗几场家宴,消散放松一下。一则是慰劳一下自己,二则就是会合一些心腹,再谈谈随着事态变化自家一党如何应对,在其间获取最大的好处,怎么将对手踩得更狠一些。

至于在河东风雪当中,边地破败,繁峙陷落,太原府纷乱,随时这场兵火都有可能蔓延到汴梁,又有谁真正将其放在心上了?

那位这些时日在南门别业不声不响当宅男的南来子萧言,在当道诸公眼中,更是冢中枯骨一般。大宋百余年,这等敢于内外勾结,妄图结好军伍以谋取自家在朝中地位的臣子,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就算是河东全部沦陷在辽人余孽甚或女真鞑子手中,也绝不能让这南来子上位!这才是为大宋臣子的大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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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灌的衙署当中,一场不大的家宴,正在花厅当中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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