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六 断玉玢璃(四)(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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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庭苦笑低声:“君黎大人又不是不晓得这府军跟了来是做啥的……本来还待随着进谷的,后来仪王坚持要人在外面等他,我想着青龙谷里总出不了岔子,再说今日也不便弄得颜面难堪,便叫人留在外面,但……若仪王真有个什么,我们该做什么还得做。”

夏琰明白他的意思。亲王出巡或是出游,当然要有随卫,但寻常百来人也就差不多了,似仪王这等三百多人跟随的,与其说是保护他,不如说——是与他个威慑,叫他休要动念赖在青龙谷便不回去了。若青龙谷真个有什么歹心,这数百人,加上朱雀、夏琰、张庭,总也叫青龙教讨不了好去。

他还是笑道:“仪王应允了与我同来同还,这些不过是个形式,真要用上还了得。”

张庭便下了马,与府卫之中几名队长说了几句。三百人这才稍许往边上散开了些。

冰雨愈发大了,夏琰两人不得已,也将雨笠戴了起来。由向琉昱领着走过了谷口,他不知为何觉得这谷中气氛有几分诡异,细看却又看不出什么来,待到仔细辨别,他渐渐觉得,似是因——今日青龙谷的颜色太过黯淡了。

张庭笑道:“这是好事多磨——意外之中才见喜。若太过顺当,哪里现得出我们一番‘披荆斩棘’的诚心。”

夏琰笑笑。他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只要——结果能如愿,这些都不必放在心上。

赶路不多时,果见了向琉昱带人候在路旁。雨滴已大了些,打在面上好似一粒粒冻硬了的冰渣,等候的人已一个个拉上了斗笠,冻雨打在上面“嗒嗒嗒”的声响,足见天是当真变了。

派向琉昱出谷三里之外迎接,这等礼仪比之往日,单疾泉当真已算给足了自己面子。夏琰忙近前下马,向前行礼,“劳向前辈久候,实不敢当。”

向琉昱向来不大喜欢笑脸迎客,纵然理应是喜日,也木板板,淡泊泊,脸色不好的样子,只是稍微扯动嘴角回礼:“君黎公子客气了。朱大人不曾同来?”

这是种很难说清的感觉,但一个阴云密布,冻雨纷落的腊月天,无论这个山谷往日里是如何青翠鲜嫩,各色斑斓,终会显得黯淡。那些落了叶的树木变得光秃,那些没有落叶的亦显得颓丧,爽朗的一切皆被沾湿变暗,就连蛇虫都不会在这种天气有任何生气。

一定是因为——自己这一路所见太过光鲜了。他心里说。行伍里每一个人都穿着喜气的衣服,每一车礼箱都刷过了鲜色,就连身下的马的鞍挂都妆饰过——而这些离开视线之后,再看身周,一切自然而然都显得黯淡了,绝非这青龙谷有什么古怪。

然而,有一瞬间,终于有些什么东西刺痛了他的眼。他下意识一拉缰绳,停了下来,极目透过朦胧而起的雨雾,向远处望去。应该——没有看错,在那枝树梢上,一缕暗灰色的布条正在风里沉重地翻飞。那是纯白经了风雨和尘垢的颜色。他猛地转头四顾,愕然发现自己原来早已被这样的灰白所包围。他在两个多月前从风霆绝壁眺望过那场白事。那些不知该被称作是褪色了的还是染色了的悲悼,数十个日夜之后,在冻雨落下的间隙,依然附着在同样灰暗的背景色里,在远远近近的树干与树枝间耷拉或飘摇。

“师父就在左近,很快便来。”夏琰道,“如此天气,我先随向前辈往谷中去吧。”

向琉昱犹豫地向他看了眼,点头道:“好。”

他像是并不心急,又像是另有心事,领着夏琰、张庭二人,走得并不快。夏琰几次欲问起刺刺的情形,都见他并未向自己这边看,思及他一始相识就对自己不那么待见,想来不大高兴与自己搭话,便也罢了。

如此一来,心情还是冷却了几分。哪怕单疾泉夫妇应允了自己这次提亲,要想真改变了青龙谷众人的态度想来也不大容易。不过反正将来——也不消多与这些人打交道,如今大家能做到这般礼节便是了。

程平携着新妃早已入谷,三百府军直挺挺立在谷口,与青龙谷守卫直颜相对,不晓得的还道又有什么剑拔弩张。夏琰看得有点哭笑不得,“张大人,你叫他们不必黑脸白刃的,稍走远些扎下休息就是了,这般凶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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